巴西回归乙醇之路

    巴西被看作拉丁美洲经济转型的典范，从依靠进口石油转变为依靠包括乙醇在内的可替代燃料，巴西在建立以乙醇为燃料基础的经济大道上稳步前进
　　在巴西，驾车人进了任何一家加油站都会面临同样的提问：加乙醇还是汽油？
　　巴西是世界上第一个将乙醇作为汽车主要燃料的国家，并在以乙醇为基础的经济大道上稳步前行。这个国家销售的大部分汽车都能使用双燃料：乙醇和汽油，而政府更是指望依靠其广袤的甘蔗地来帮助轿车和卡车发动，以此替代对中东石油的依赖。
　　从依靠进口石油转变为依靠包括乙醇在内的可替代燃料，大部分人都将巴西视作拉丁美洲经济转型的典范，巴西甚至已成为美国汽车制造商的实验室和政策制订者的研究范例。
　　当然，推广乙醇燃料的道路并不尽相同，这是由不同国家、不同历史、不同政治和不同农业经济共同综合的结果。通用汽车公司巴西分部的负责人雷·杨称：“我已经同许多美国政府官员谈过，而他们说：‘就让我们复制巴西的经验吧’，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。”
　　甘蔗王国
　　在美国，大部分乙醇来源于玉米，而在巴西，则来源于蔗糖，从什么地方获得乙醇是各国之间的最大区别。
　　“这是世界上最好的土地之一。”甘蔗种植者乔斯·皮农自豪地指着富饶的红土说。他喜欢从自己的圣塔－玛利亚蔗糖精炼厂俯瞰以厂区为圆心延展出的数英亩甘蔗地，而这个厂距圣保罗仅有两个小时车程。
　　一件破旧的红马球衫和老式的大众轿车，也许会在一定程度上掩盖皮农的真实身份——他其实是当地最大的种植园主和主要的乙醇精炼商，同时他也是巴西最强大的乙醇组织董事会成员。去年，他所拥有的联合企业产值已经达到了3亿美元。
　　精炼厂是一座巨大的开放式建筑，里面的空气充满了甜味，就是在这里，甘蔗被转化为糖和乙醇。虽然皮农种植了40000英亩的甘蔗，但只能满足其精炼厂大约60%的需要，剩下的就需要向该地区的其他100位种植者购买。巴西大部分甘蔗的收割仍然依靠人工，在收割之前，甘蔗地都会用火燎烧一遍，以去除甘蔗叶方便砍伐。这个过程中，空气中将飘满灰烬，工人不得不用带网丝的眼镜来保护眼睛。这些移民工人一个月能挣200美元，每个人都希望一天能收7吨或8吨甘蔗。
　　巴西推广乙醇燃料的道路得益于它是世界上最大的甘蔗生产国。当地专家称，甘蔗作为生产乙醇的原料，比美国的玉米要好得多，不仅生产成本更低，在转化成等量乙醇的时候仅消耗相当于玉米原料所用能源的1/6，而且，每英亩甘蔗田所吸收的二氧化碳比玉米田的吸收量更多。巴西乙醇的支持者也宣称，单位面积甘蔗所吸收的二氧化碳，要多于蒸馏和燃烧时的所产。
　　“灵活燃料”方兴未艾
　　巴西使用乙醇的历程可以追溯到1975年的全球石油危机。那时，石油资源匮乏的巴西，因为中东石油供应的中断以及失控的恶性通货膨胀，爆发了一次庞大的国内经济危机。福特汽车公司的政府事务和公共关系主任、即将卸任的巴西汽车工业协会主席罗格里奥·戈尔法比（RogelioGolfarb）回忆道：“购买石油的费用几乎占了我们硬通货支出的50%。”
　　当时，巴西已经开始通过混合汽油和乙醇生产混合燃料来延伸汽油的供应。于是，统治国家的将军们决定全面转而使用乙醇，他们为制糖行业设置了限额，要求每家企业腾出部分产能来生产乙醇。
　　1976年，巴西政府宣布在巴西的汽车只能使用乙醇，这是一项旨在鼓励公众接受新型燃料的运动。1977年，所有的加油站都被要求提供乙醇——这项法律执行至今。一年之后，属于巴西国营公用事业的出租车和警用车辆必须靠新燃料驱动。
　　1979年，巴西政府命令汽车制造商将产能转移给乙醇动力汽车，以满足国内市场。那时，各家汽车公司改良了现有的引擎设计，以满足乙醇汽车增长的需要，而现在，它们已开始生产真正全新的只能烧乙醇的发动机。
　　1980年代中期，巴西很难找到烧油的汽车，几乎所有生产的汽车都是以乙醇为动力，加之烧油的车会被课以重税和很高的上牌费，这也帮助巴西的乙醇价格维持在汽油的60%左右。
　　就在乙醇转型看起来快要完成的时候，由于世界糖价飙升和油价下跌，巴西的整个试验在1980年代末崩溃。
　　几乎是一夜之间，甘蔗种植者又开始将精炼厂的产能转回到蔗糖生产上面，以获得高额利润。巴西的乙醇供应枯竭了，汽车被抛弃在路边，一些绝望的车主尝试给车“喝”汽油，结果却弄坏了引擎。
　　尽管糖市只火爆了瞬间，但造成的破坏性结果却是显而易见。民主政治已经重新在巴西恢复，市场之手接管了将军们留下的遗产：巴西人已不再青睐乙醇。经销商手里的存货很难出手。1990年，乙醇燃料汽车产量已经下降到全国汽车总产量的20%以下。
　　然而，乙醇的前景依然巨大，巴西难以将其忽视。
　　1990年代早期，结合乙醇在巴西和美国的研发成果，通用和福特两家汽车公司开始研制“灵活燃料”引擎，既可以用汽油，又可以用乙醇。2002年，福特汽车公司公布了巴西首款汽油－酒精双燃料车，通用汽车公司在2003年将第一款“灵活燃料”汽车投向了市场。
　　通用是幸运儿，恰恰在乙醇价格大跌的时候，其新型双燃料汽车撞得了一个碰头彩。今天，通用几乎所有在巴西卖的车都装的是“灵活燃料”引擎。福特目前在巴西销售的汽车近60%都能使用“灵活燃料”，这个数字被巨大的皮卡销售量所稀释，其中大部分是柴油车。
　　巴西向“灵活燃料”汽车转型已经为美国的汽车生产商带来了实惠,因为在该地区，福特和通用都领先于拥抱新燃料技术慢半拍的日本人。尽管丰田汽车公司目前正在巴西开发第一款“灵活燃料”汽车，但它在主流汽车制造商里，已经是最后上马的一位了。
　　通用汽车巴西分部的负责人雷·杨称：“我们需要为新兴的市场开发优价技术，决不会把混合动力系统拿到巴西来。巴西公众认为这是高科技。”通用的巴西团队正在与其在美国的工程师一起紧密合作，为美国市场开发“灵活燃料”技术。但杨称，那不是仅仅共享发动机设计那样简单。他说：“我们在巴西的排放标准要比在美国简单，如果美国要复制巴西的项目，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。”
　　新燃料新经济
　　巴西人又回归到了乙醇。感谢“灵活燃料”引擎的救场，它被人们看作解决未来燃料短缺问题的利器，福特的戈尔法比称：“有了‘灵活燃料’，危机顿消。”
　　在巴西，乙醇占有了40%的所有非柴油市场。去年，7个新的乙醇精炼厂在巴西投产，还有18个工厂正在建设之中。向乙醇转换已帮助巴西稳定汽油价格，在巨大的乙醇经济中，汽油需求减少令供给处于过剩状态。
　　不过，因为乙醇工厂在甘蔗生长的季节没有原料可以加工，巴西的乙醇制造仅局限在每年的5－11月之间，这样导致的结果则是，乙醇的价格在一年中发生波动，乙醇工厂停工期间，巴西人经常改为使用汽油。
　　为了帮助驾车人决定使用哪一种燃料，通用汽车公司在每个车主的驾驶手册中附有一个简便的图表。驾车人记录乙醇的价格、汽油的价格，这个图表告诉驾车人使用哪一种燃料在经济上最划算。
　　今年5月份，乙醇生产季节开始，圣保罗的乙醇价格下降到每升大约75美分，相比之下，汽油的价格为每升1.20美元。
　　巴西预期，到2013年，乙醇的产量将增加1倍。一些环境保护论者担心扩大乙醇生产将进一步损害巴西的热带雨林。但戈尔法比认为这种担心是没有理由的。他说：“在世界上，亚马逊雨林是种植甘蔗最坏的地方，因为它很潮湿，而甘蔗需要较干燥的土地。”
　　此外，仅有7.4%的土地适合耕作的巴西，并不缺少好的甘蔗地，只要拿出不到1个百分点的土地用于种植甘蔗，就可以满足巴西的乙醇需求。
　　甘蔗种植者皮农希望看到更多的巴西乙醇在美国使用，尽管美国政府采用补贴的办法，让驾车人使用玉米乙醇比较便宜。皮农说：“全球对乙醇有巨大的需求，但销售没有跟上去，因为许多国家没有从巴西进口乙醇。我们有种植甘蔗的土地、技术和经验，我呼吁美国政府降低关税。”但在巴西，有一些人认为，这样只会促进乙醇价格上涨，并且取消对巴西人必须使用乙醇的财政刺激。
　　不过，一切都在朝有利的方向发展。美国总统布什在今年1月份的讲话中，已经提出在今后10年内，将汽油的消费量减少20个百分点。为了实现这个目标，他要求美国的乙醇年消耗量从目前的50亿加仑，增加到2017年的350亿加仑。3月份，布什到访巴西，与巴西总统席尔瓦讨论扩大乙醇生产的问题，双方签署了一个里程碑式的协定：发展生物燃料技术，并且促进在其他国家对乙醇的私人投资。这是向着创造全球性乙醇工业前进的必要步骤。